公證文書應順應信息化趨勢的要求
文|解慶利北京市中信公證處當今時代是一個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云化的時代，互聯網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改變著人們的價值觀念、思維方式和行為模式，創新步伐不斷加快，迭代效應不斷顯現。公證行業不能自外于這一趨勢，要緊跟時代，變革思維，主動適應信息化趨勢的要求，運用信息技術豐富服務手段，提升服務能力；運用互聯網思維重新思考公證的執業思維，建立順應新業態的執業規則體系；推動大數據和數字經濟為公證發展賦能，提升創新拓展公證服務的能力，不斷開辟新的業務模式。一、公證信息化的發展信息化時代就是信息產生價值的時代，是當今時代發展的大趨勢，代表著先進生產力。美國未來學家阿爾溫·托夫勒認為信息社會是人類社會發展中繼農業社會和工業社會之后的第三次浪潮。經濟學家們普遍認為，信息化時代人類正在由工業化時代進入信息化時代，進入21世紀后，信息成為第一生產要素，同時構成信息化社會的重要技術物質基礎。習近平總書記在2019年中央政法工作會議上強調，政法機關承擔著大量公共服務職能，要努力提供普惠均等、便捷高效、智能精準的公共服務，推動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科技創新成果同司法工作深度融合。2018年12月，全國公證行業信息化建設推進會在重慶召開，會議強調，要把公證行業信息化工作納入“數字法治，智慧司法”的總體框架體系中去推進，加強為人民群眾服務與信息化建設的融合發展。公證行業的信息化建設起步較早，概括起來，大體分為三個階段。（一）信息技術應用階段信息化是建立在計算機技術基礎上的，以現代通信、網絡、數據庫技術為基礎，將所研究對象各要素匯總至數據庫，供特定人群生活、工作、學習、輔助決策等，使用該技術后，可以極大的提高各種行為的效率，為推動人類社會進步提供極大的技術支持。公證信息化建設的第一階段即是信息技術在公證行業的運用，主要表現為公證辦證系統的普及更新和電子化設備的引入。公證最早完全是手工操作，每個公證處都有厚厚的登記本，公證遺囑也是手寫；后來各地公證機構陸續研發出辦證系統，但很多系統僅具有取號、登記等流程性功能，公證材料還是通過Word文本操作完成；發展到現在，公證辦證系統越來越完善，簡單的、重復性的、模板化的工作都可以通過系統完成，把人力解放出來，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目前，很多地方的公證辦證系統已經實現與身份證識別儀、人臉識別系統等輔助技術系統的對接，使公證人員可以更準確、更方便、更快捷的獲取當事人的信息，提高公證質量，降低執業風險。（二）智能化辦證階段智能化是指事物在網絡、大數據、物聯網和人工智能等技術的支持下，所具有的能動地滿足人的各種需求的屬性。隨著信息技術的不斷發展，其技術含量及復雜程度也越來越高，智能化的概念開始逐漸滲透到各行各業以及我們生活 中的方方面面。公證信息化建設的第二階段即是智能化辦證手段的涌現，主要表現為在線公證系統、電子數據保管箱、公證云、智能辦證機、取證機器人、智慧公證小程序、辦證APP等。這些辦證手段打破了時間和空間的界限，從部分線上辦逐步實現全部線上完成，支持全流程線上辦理，包括公證業務的咨詢、申請、身份驗證、審核、證件查驗、繳費、發放、查詢等所有環節都可以在線完成。如果說信息技術應用階段僅僅停留在方便當事人辦證、便利質量監管層面，那么智能化辦證階段為公證行業的發展提供了實實在在的生產力支持，開辟了新的業務模式，拓展了公證服務范圍，促進了公證的可持續發展。（三）平臺建設階段平臺化是多種垂直應用相互聯結成為生態級平臺，從而引發各種社會資源連接方式的結構和制度的變革。平臺思維是互聯網時代的基本特征，倡導開放、共享、共贏,精髓在于打造多主體的共贏共利生態圈。公證信息化建設的第三階段即是平臺的建設，這也是目前行業在著力推進的，主要表現為公證行政管理和行業管理系統平臺的建立，這一平臺覆蓋從中央到基層司法行政機關公證管理部門和公證行業自律管理組織的所有管理機構,實現公證管理部門辦公自動化的轉換,實現行政管理網上審批、實時數據上傳下達、公證管理數據整合分析、內部及跨部門間數據共享交換等眾多功能,全面提升公證行業管理效率,強化執行能力。還有全國人大代表胡瑞峰提出的關于建立全國公證抵押登記平臺的建議，全國公證抵押登記平臺是除有法定登記要求的財產之外的動產抵押登記信息整合、存儲與查詢的平臺，可以充分發揮公證服務融資市場、為創業創新輸氧造血的功能，是一項適應大數據時代要求、打基礎利長遠的工作，對公證行業乃至經濟社會發展具有重要的作用。二、信息化對公證思維的影響公證文書順應信息化趨勢的要求，不僅僅體現為公證信息化建設的一系列成果，更重要的是互聯網思維正在改變著公證的執業思維，進而對公證程序變革產生深遠的影響，有望破解公證發展中形式審查與實體審查、客觀真實與法律真實、公證權力與執業責任、公證機構成本和收益等困擾行業發展已久的難題，本段論述拋磚引玉，希望能對大家有所啟發。（一）信息化與公證程序思維程序對于公證有著本質的重要性，學界普遍認為公證法是非訴程序法，而從公證立法來看，我國《公證法》兼具組織法、人員法、程序法等特征，關于公證程序的規定僅有1章11條。《公證程序規則》雖說是規范公證程序規范的部門規章，但流程性的規定較多，嚴格意義上的程序性條款并不多見。關于公證程序的規定直接影響了公證從業人員的程序思維，比如當事人舉證原則、當面原則、執業區域等問題。關于當事人舉證原則，公證執業中多是要求當事人應當提交什么材料，應當去什么機關開具什么材料，不僅出生、親屬關系、學歷等簡單的公證事項如此，具有確權性質的繼承公證也是如此，這也是引發公證行業廣受詬病的“坐堂辦證”、“蓋章收費”、“拿證換證”現象的主要原因。跨界信息的共享和交流是信息化建設的應有之義，信息化可以成為破解證明難題、在當事人舉證責任和公證人員核實責任中獲得平衡的有效路徑。2018年12月，司法部、自然資源部聯合印發《關于推進公證與不動產登記領域信息查詢共享機制建設的意見》，聯合推進公證與不動產登記領域信息查詢共享機制建設,實現跨地區查詢不動產登記信息和公證信息，信息共享機制建設邁出了可喜的一步。下一步，公證管理部門將與公安、民政、社保、法院等部門繼續溝通協調，推動公證機構與政府有關部門實現信息共享。關于當面原則。當面原則也稱為直接原則，這是公證程序的基本原則，也是公證最初作為證明制度的應有之義，實務中的典型表現即是公證證詞中的“在公證員的面前”，由此也引發了程序正當、責任認定、助理職責等一系列的問題。在互聯網時代，信息傳遞呈現出抽象化、符號化的特征，當面原則在新的語境下有必要做出新的理解，比如視頻通訊中的“面對面”，遠程身份認證和人臉識別，遠程在線取證等。隨著互聯網公證業務逐漸由探索走向實踐，是對當面原則作出擴大解釋還是對互聯網環境下的公證業務做出特殊規定，這在《公證程序規則》修改中應尤為關注和重點研究。關于執業區域。執業區域也是公證行業爭議已久的問題，是基于便于管理還是便利當事人辦證考量，不同的選擇可以得出不同的結論。互聯網打破了空間和時間的界限，涉及互聯網的公證業務的管轄也應當重新定義，如異地在線取證問題、電子公證書的使用問題、執行證書的網上推送等。在信息化趨勢中探索跨行政區域的公證資源配置方式，在涉及互聯網的公證業務中允許一定程度的自由競爭，有利于緩解公證資源配置不均衡，個別地方公證資源不足等問題，對于公證滿足社會需求，為人民群眾提供便捷高效的法律服務具有重要的價值。（二）信息化與公證風險管理思維風險是指如何在一個肯定有風險的環境里把風險減至最低的管理過程，是在降低風險的收益與成本之間進行權衡并決定采取何種措施的過程。風險管理多與金融行業聯系在一起，銀行、證券公司、信托公司等多設立有專門的風控部門。目前，公證機構并沒有建立自己的風險管理機構，風險控制意識略顯不足。公證作為法律服務業，很多公證事項涉及重大民商事法律關系的設立和當事人的重大財產權益，樹立風險管理思維對于公證機構長久發展是非常必要的。公證執業風險控制僅僅依靠嚴格的辦證程序是不夠的，過嚴可能導致操作性不強，業務被跨界打劫；過松可能導致濫用自由心證，業務無序生長。大數據為公證風險管理提供了重要的支撐。以廣受爭議的民間借貸公證為例，自2000年民間借貸公證剛剛興起時，就開始醞釀民間借貸的辦證規范，幾經易稿，仍然爭議很大，沒有出臺。直至2017年8月，司法部印發《關于公證執業“五不準”的通知》，全面禁止了民間借貸公證業務。民間借貸公證風險最主要的不是法律風險，而是社會風險。從個案來看，民間借貸合同是實踐性合同，法律關系簡單、明確，審查難度不大。風險主要來自于民間借貸本身的高風險性、高隱蔽性，陰陽合同、暴力催債甚至各類騙局交織其中，這些單靠個案的審查很難實現，需要轉化思路，嚴防公證被利用，承擔不必要的否定性法律后果。大數據為民間借貸風險防范提供了有效的路徑，可以借鑒法國公證人建立不動產登記信息平臺的思路，建立全行業統一的民間借貸信息平臺，不僅包括民間借貸的公證信息，還要逐漸積累起民間借貸的各類市場信息，如民間資本的類型、資金的流向監測、民間借貸產品的演變特點等，既有助于民間借貸公證的風險防控，還有利于公證在規范民間借貸市場、助力民間借貸監管中發揮作用。（三）信息化與公證執業責任信息化在優化公證程序和防范公證執業風險中發揮著重大的作用，也關系著公證權力與執業責任、公證機構成本和收益等很多綜合性的問題。信息共享機制和行業統一信息平臺的建立大大簡化了公證程序，能共享核查的信息不再要求當事人開具證明，能交叉印證的材料不再要求當事人重復提供。從管理機關的角度來看，這大大提高了公證的服務能力和效率，使當事人獲得良好的辦證體驗，是公證“放管服”改革的重要成果。然而，平臺的建立需要多部門、多組織、多主體的協調配合，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理想的信息共享狀態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這個過程中的公證程序如何制定、公證審查尺度如何把握、公證責任如何厘清、公證機構運行成本如何核算等，都需要理性的思考和綜合的考量。充分利用信息化技術和互聯網思維，妥善處理好公證便民、執業責任、業務開拓、機構運營等多方面的關系，進而展現公證行業的責任擔當和社會價值，對于公證行業的持久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三、公證信息化業務實例在現階段，公證信息化建設要堅持需求驅動、應用導向、實操思維，推動公證法律服務升級轉型和創新發展。傅政華部長在全國公證工作電視電話會議上強調，要促進公證服務和現代科技應用的深度融合，充分運用大數據、信息化技術，提升創新拓展公證服務的能力。債權文書網上賦予強制執行效力公證（以下簡稱網絡賦強公證）是互聯網公證業務開拓創新的一個應用實例。近年來，隨著互聯網金融、信貸消費的興起，出現了大量的網絡借貸、信用卡逾期、消費信貸糾紛案件。互聯網金融、信用卡等信貸消費業務具有資金流動快、辦理方便、總量大等優勢，對社會大眾公平享用金融紅利、活躍市場經濟具有極大的價值，但同時因為此類交易單筆金額小、借款人地域分散、無抵押無擔保等原因，存在違約率高、催收成本高、催收難等問題，出現不良借貸累積、暴力催收等情況，蘊含了大量的金融和社會風險。由公證處對借貸合同進行在線公證，賦予強制執行效力，當債務人不履行還款義務時，債權人無須經過起訴、審判環節，只需持經公證并具有強制執行效力的債權文書直接向人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解決了網絡借貸、消費信貸業務中的痛點問題，降低了救濟成本，提高了資金效率。網絡賦強公證主要依托互聯網金融在線公證系統，其上游對接銀行等金融機構、下游對接法院執行部門，公證機構在確保系統安全的前提下，對具有經營資質、依法簽訂的融資借貸合同進行在線公證，綜合運用線下備案，線上人臉識別、遠程視頻或實名認證等方式，確保簽約過程真實性。當債務人不履行或不完全履行合同約定的義務時，債權人可依申請出具執行證書，批量推送至法院進行網上立案，由法院通過網上劃扣、列入失信人員名單等進行強制執行。這個系統能廣泛運用于銀行小額貸、信用卡借貸業務以及消費金融借貸等金融領域，不僅填補了互聯網普惠金融、信用卡案件的司法救濟空白，防止借款人借而不還，防范金融風險，有效分流小額貸款糾紛案件，減輕法院的案件審理負擔和壓力，還能通過信用威懾促進國家誠信體系建設，減少網絡欺詐，凈化社會風氣，為建設誠信社會、促進依法治國做出貢獻。
